一支兰州:给我一支兰州这句话

      前段时间去甘肃出差,才出站台,朋友就塞给我一包兰州。我说我戒烟了,他说你先揣着。
我问他,这烟够劲儿吗,他说这烟的味道抽着很像一个秘密。
“有的人说兰州烟是黄河,入口涩却回甘长。也有人说甘肃的云都飘进了兰州烟里,你一抽,人就飞到祁连山去了。”他说。
我便抽了一口,忽然感觉嗓子里挂满了沙子。咂咂嘴,如张掖的黄沙,像是在抽一包假烟。
在甘肃待了一周后,我发现当地烟民对兰州抱有几乎永恒的热爱。
在火车站的吸烟室,当一个人找你借打火机时,他的意思是,他要抽一根兰州。当一个人说今天天气不错时,他的意思是,准备出门抽一根兰州。甚至于在省医院泌尿科,膀胱炎患者说他明天就戒烟时,他意思也是今天先抽一根兰州。
某种意义上来讲,在甘肃,烟不是一个统称,而是兰州的昵称。
在安宁区的烟酒超市,你说拿一包烟,其潜台词便是拿一包黑兰州。你说拿一包好烟,老板就卖你一包兰州飞天梦。
像歌里唱的“给我一支兰州”,在甘肃其实是病句。你要想混一根兰州,直接说给我一支烟就行。
我那几个甘肃朋友都爱抽兰州。
我说吸烟有害健康,应该戒了。朋友回答说他从小抽到大,戒不掉了,是一种习惯。
他从小就抽他爸的二手兰州烟,就闷在民乐县的土坯房里抽,长大后他爸则开始抽他的二手兰州。现在他爸抽太多了,住进了兰州市天桥公墓,天气好时,能够俯瞰整个101省道,像无人机。这里面也许有他一半的功劳。
兰州烟的历史大概跟兰州一样古老,每个成功或者不成功的甘肃烟民,都跟兰州有一些沾亲带故的关系。
一些有钱人爱抽黑中支,包银的烟嘴,火光一闪,小矿主嘴边便升腾起缭绕的烟雾。他说祖上在金川有个镍矿,每一颗黑中支都浓缩了三代人在大西北奋斗的意义。
但多数甘肃烟民还是喜欢黑兰州,18块钱一包,不贵,但也不便宜,是甘肃人的中庸之道。
在业务局散黑兰州,你找不出什么礼仪上的差错,因为它可以平替中华与大重九。
化工厂老板给开发局领导递一根黑兰州,领导眯着眼抽一口,然后说这是好烟。
回陇南的康县老家探亲,你也可以散黑兰州。
这烟适口性好,肉联厂下岗的三叔爱抽,一辈子没出过省的伯伯也爱抽,烟头丢地上,羊一口吃下去,就拉出一串黑珍珠。
甘肃烟民抽烟速度,比其他省份的烟民都要快一点。在车上,他说开个窗,我要抽烟,你才把车窗摇下来一半,回头一看,他就抽完了,像是在逗你。
这是因为黑兰州的烟叶很蓬松,不紧实,稀稀拉拉,抽几口就到底了,你再抽,滤嘴就会发烫,然后烧光你的胡渣与络腮,直到点燃整片河西走廊。
事实上,烟不是什么好东西,但谈论甘肃省离不开兰州烟,谈论兰州烟也绕不开甘肃省。
甘肃的风景容易让人抽烟。高速路上,看见光秃秃的山脊,远处三三两两的细毛羊,自然就想抽烟,就抽一根兰州,像我这种文化低的,感叹只能藏在烟里。
壶口瀑布往下的黄河,是泥泞与浑浊,就像大漠里的兰州。一到冬天,兰州的黄河就清澈如同青海的贵德。
就像是熟悉的黑兰州,加了双冰爆珠。
在解冻的河畔,我给小丽点燃一支兰州,她说她仿佛看到了燃烧的雪山和流动的日喀则。
几天前,回到四川后,我尝试了一下兰州烟,这一次烟里面没有大漠的味道,只是带点辛辣,又随即消散,也许买到了假烟。
然后我便又戒烟了。
下回抽,应该是某天见到舅舅的时候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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